吃过午饭，林海凤去镇中读书了。

学校离家将近两公里，盖在山脚下，附近都是金灿灿的稻田和桔园。小路蜿蜒狭窄，坑坑洼洼。家里的老凤凰自行车，又笨又重，骑起来晃晃当当，颠得屁股疼，她宁可走路。

快到校门口，背后忽然有人大喊一声：“林海凤！”

她吓得一抖，回过头，看到两个女生站在路边：瘦高个子用一根红绳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厚厚的书，上身穿着蓝底的碎花衬衫，下面的确良的灰裤子，五官小巧，长相清丽。矮胖的那个女孩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灰衬衫，圆圆的脸蛋像吹涨的气球，弯弯的眉毛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透出几分俏皮可爱。

林海凤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两个家伙就是她读高中时的好姐妹：李丽娟和张小琴。

“咦，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张小琴用肉乎乎的手，理了理短发，笑问，“我刚剪的发型不错吖？”

林海凤还反应过来，李丽娟不冷不热地插嘴：“别折腾啦，就算你换上一百种发型，人家张青峰都不会喜欢上你！”

“我才没那么贪心，不需要喜欢。我只要他多看我一眼就成！”张小琴蛮不在乎地说。

李丽娟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如剃光头！”

张小琴像受了刺激，嗷的一声扑去想打人，李丽娟笑着逃跑了，回过头刮刮脸：“你这小妮子春心荡漾，整天阿峰阿峰的，羞不羞呀？”

“我要你管？”

……

林海凤听到张青峰的名字，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五官深邃有型，像极了黑白电影中的刚正男主，只是个性有点冷，沉默寡方。他读书成绩特别好，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后又考上省级海军军校。

如果不是陈建宇从中作梗，或许他们会在一起！

“哎呀！”张美琴叫了一声，紧张地站住了。

林海凤扭过头看她，却望见了另一个伟岸颀长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大门口，阳光打下来，他的双腿像白桦树般笔挺修长。

林海凤的神经蓦地绷紧，直勾勾地盯着他，连呼吸都不自然起来。

他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身上的白衬衫像刚洗过一样，干净得不染尘埃，深刻如刀削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那一对深邃有神的大眼睛，仿佛天生自带男神光环，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英气逼人。

林海凤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意撇开头，可是注意力依然跟着他走。他还是那副淡漠疏离的神态，好像跟谁都不亲近。一路走过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拐向了另外一条小路。

***

学校里很热闹。

林海凤望着眼前这一切，五味翻陈。

毕竟她的灵魂已经四十多岁了，活脱脱的一位老阿姨，跟这帮十几岁的孩子一起读书，总感觉怪怪的。可是，不知怎么的，一进到这个环境，她体内沉积和记忆开始打开，全身的血液都涌动起来，仿佛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活力，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她哼着革命歌曲，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教室，不经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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