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时安的表情凝重，似乎并不因此高兴。

“怎么，我破坏了你的雅兴吗？”

“不是。”周时安摇头，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我怕济城如今已经出事，徐将军未必还有余粮可以分给村民，他们即便是到了济城，也只会是空欢喜一场。”

李仲仗着周时安官兵的身份与众人拍着胸脯保证，才让众人同意通过黑风寨前往济城。

可若是费劲千辛万苦到了济城之后，却发现徐将军一众已经人走茶凉，只怕村民会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我觉着你不必顾虑那么多。”

苏禾拉着周时安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觉着，你身上的压力太大了吗？”

“嗯？”

苏禾掰着指头开口，“你担心黑风寨的人会威胁到济城，所以要去黑风寨，又担心村民们跟着你去济城会空欢喜一场，所以在这儿忧心忡忡。”

“可是，如今天下大乱，我们能保全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没有必要为任何人负责，也没有必要非要将所有人送到济城，看到他们吃上救济的汤饭不是吗？”

周时安盯着苏禾的脸，并未说话。

苏禾感受到对方炽热的视线，有些羞涩地偏过头，“当然，你其实也没有必要管我们的死活，说白了，似乎是我死乞白赖地非要同你走一道的。”

“不过！”

苏禾没给周时安说话的机会，“若是我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受伤或是失望，也绝对不会怪罪在你的身上。”

周时安蓦地笑了出来。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苏禾没完没了地讲这么多话。

苏禾看他笑了，小心翼翼地询问，“贾安，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便好。”苏禾松了口气，“其实，并非一定要去济城，只是如今这情况，天下哪里还有净土可言，济城不过是个念想罢了，但如果连个念想都没了，人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了。”

苏禾如今还记得那夜众人压抑的哭声，与她没什么干系，但她再也不想听到第二次了。

周时安并非不明白苏禾所说的道理。

恰恰相反，他对苏禾所说心知肚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得不承认，自私的人在某种时候，睡觉确实会更香一些。

周时安抬头看着夜幕，月亮高悬天边，无论战乱与否，似乎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我不想看到大家受苦。”

周时安的话与苏禾心中的想法竟不谋而合。

苏禾诧异地回头盯着周时安，半响蹦出来一句，“恩……你这也算是铁汉柔情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好了，回去休息吧，几个孩子都睡着了，听村长说明天一早就要上路。”

“好。”

翌日。

众人简单收拾了行囊，便从镇上离开，只是气氛明显比之前压抑许多。

苏禾回头，惊讶地发现昨日信誓旦旦要离队而走的冯翔与冯妙两人还在队伍当中，甚至正好走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