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回忆着郑星阑的模样，脑子一抽竟突然浮现了另一个人的眉眼。

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姜芷就开始质疑自己，觉得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过于荒诞。

郑星阑是逆党遗孤，八年前就已经被朝廷抓住当众处决了的，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她是不是真的睡糊涂了？

姜芷又觉得自己不太清醒，用力甩甩脑袋，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唉……”

姜芷垂着头忍不住叹息。

其实也不怪她乱发痴。倘若旁人见过那郑小侯爷，只怕也够在脑子里存个十年不忘的。

那郑小侯爷生得粉雕玉琢乖巧可爱，旁人乍一看只怕都会以为他是个女娃娃。他不仅漂亮不说，性格也难得谦逊有礼很是讨喜。

到底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十二三岁就夭折了，想来确实令人扼腕。

倘若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到现在也有二十岁了，应该已经长成了个翩翩少年郎了吧？

可惜了。如果当年父亲成功将他送走，他或许还有长大的机会。

不过太晚了。那年的情形实在惨烈，没有机会长大的也不止他一个孩子。

姜芷又揉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决定先把眼前这些亟待解决的糟心事解决一下。

姜芷身上的衣服被屋顶的漏雨打湿，又冷又潮的溻在身上，实在难受得要命。她翻了翻箱子里的其他衣服，全都泡了水，情况也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姜芷叹了一口气，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外衣先寻个架子晾着，中衣和亵衣她拧了拧又穿了回去。其他衣服现在也没有办法收拾，只能等天晴了再洗晒。

收拾完衣服，她掐着腰望向自己的床铺，床上囤的水太多，被褥的多半截几乎是泡在雨中，到处洇着水。

至于地面就更别说了，她这破房子的地面别说铺地板了，就连个石砖也是没有的。积水顺着门槛流进了屋里，水在土地上泡了几个时辰，一脚踩过去比雨天的田间小道都要泥泞。

太便宜果然很难租到好房子！

都是穷惹的祸！

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试图整理，可思索许久竟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但是被褥全都湿透了，眼下还有雨水正往床上滴，今晚想要继续睡是决计不可能了。她踏着满地的泥浆端来一个夜壶，放在床上漏雨的地方接着，自己擦了脚又上了床。她往床角挪了挪，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等破晓和雨停。

她望着脚下的水乡泽国，心中有些丧气得想，她还不如八年前像那郑小侯爷一样痛痛快快地死了，那也就不用受这种罪了。

或者昨天在相府的时候她就不应该逃。倘若她被相府的人抓走了，顶多是被送去京兆府坐几年牢，那样也挺好的，最起码每日有个饭辙，晚上还有个地方住，至少不会像她这样睡在半露天的小茅屋里，大半夜的被雨给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