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少华的问话，梁健今天没马上回答。他发觉总经理那句“厂子里，有没听到什么”，与往常的问话有些不靠紧。以往问时，黄少华一般头不会抬，今天却抬起头来看了看梁健。眼神中的若无其事，似乎正说明了“若有心事”。另外，问句的内容也有微变，梁健以前经常听黄少华问“今天听到什么了”，而这次在前面加了个“厂子里”，似乎强调了公司内部对华东区分部。这些细微的变化，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

梁健道，“今天没听到什么新闻。”

“没有吗？”黄少华停下了笔，似感惊讶。

梁健刚要回答，楼下出了吵闹声。吵闹声不是一人两人，也不是吵一声两声。激烈的声音，让黄少华转了注意力。

梁健主动说，“总经理，我下去看看。”

“去吧，看看什么情况。”黄少华说着又低头签文件。

等梁健走了之后，黄少华又放下笔，抬头望门口，就如梁健在门口还未走，心里涌起一丝歉疚：梁健跟了他多年，还没有解决副总的问题。他多次向总公司提出提拔梁健的建议，最近总公司到是同意了，可没想到总裁蔡烁说调就调，新任总裁胡小英到位后，梁健的事就此搁下。胡小英上任后，他自己也被列入重点考核对象，实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提拔梁健至少在最近已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今天下午，华东区召开了股东大会，这时会议该结束了，他黄少华的去留也该尘埃落定了。

黄少华背部离开了椅子背，手机拿在手里，发了一条短信：会好了吗？我去哪里定了吗？短信回复非常神速：定了，华东区新一线品牌的总负责人职称不变，会找你说明情况做下准备吧。

回短信的是黄少华在公司高层的一个“内线”，名叫姜岩，总裁办的秘书长，以前当过他的下属。对此次新品牌的研发和调任黄少华有心理准备，总裁都换了，他自然也要换岗，要不就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了。他犹豫的却是，什么时候将这消息告诉跟了自己多年的梁健。这时，黄少华听到楼下的吵闹声低了不少。

梁健到楼下时，公司门厅里，有人形成了对峙。一方是人事部的主管，一方是老辈的人事部经理杨连应。杨连应很有名气，自从老伴晚上骑电动车不小心撞在公司的公用车子上死于非命后，他一直到公司找麻烦。杨连应有段时间没出现在公司大楼里了，今天突然出现又让人事部焦头烂额了。

杨连应后脚跟在地面一蹬，朝着人事部四名工作人员形成的人墙冲了过来。人事部主任陶国强仓促吩咐身边工作人员“大家拽牢”。话音刚落，杨连应已冲到了人墙上，人墙向后凹成一条弧线。杨连应七十来岁，毕竟年老体衰，在人事部年轻力壮的四人阻隔下，很快回弹到了原来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