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条窄街是清末留下来的,当时算是大街,因为能走马车。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城市建设被截成了断头路,慢慢地又演变成内部道路,严禁外单位车辆入内。
刚走出五六米,他们听到值班电话铃声响了,在周围寂静的衬托下特别清晰。
寻秋池说:“大概是平台。”
“别管了,老马会接的。”小吴说,“光一个老杨就烦死我了。”
寻秋池问:“这老杨同志万一今天出了点事,是不是得立个功啊?”
“那必须得一等功。”小吴说,“不,也不行,太委屈他了,必须是特等战斗英雄,不死立不了的那种。”
他缩着脖子,笼着袖子,被冻得直哈气,步伐却依然轻快,是典型的运动员式,仿佛脚底下踩着弹簧。寻秋池有些费力地跟上他。
小吴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女孩,没话找话:“等下子早饭吃什么?”
“随便吧。”寻秋池说。
“得吃点儿热乎的,我们去喝粥好吗?”小吴赔笑。
“随便。”寻秋池把帽檐压低了些。
小吴没戴帽子出来,徒劳地搓着板寸头,两只耳朵被冻得通红:“也不知道见到老杨后,还有没有空吃早饭。”
他又看了一眼寻秋池,发现这姑娘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在外表上几乎没有缺陷。她长得如此漂亮,以至于大家都容忍了她的个性。——当然她的个性不坏,非常好相处,只是有点浑。用老杨的话来讲,“***犯罪型人格”,平时挺好,打人不含糊。
基层工作千头万绪,烦杂繁重,大部分时候吃力不讨好,于是有人插科打诨,有人苦中作乐,有人感觉像是道上混的,自己就是地头蛇。
老杨同时也承认,以寻秋池的身世,她必须有点儿精神障碍,否则就是出了鬼。
老杨的家距离单位步行约十分钟,是一栋商住楼,由于位置偏僻了些,底层的店铺基本都没能租售出去。
商住楼的南面有一堵围墙,隔墙是个大型小区;北面也有一堵墙,墙那边是刚刚拆迁完毕的空地,还有个杂树丛生,无人管理的小树林。
老杨在楼道口等着寻秋池和小吴。
他是个老烟枪,每日两包打底。此时天还没亮,他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一亮一灭。
“在哪儿?”寻秋池问。
“听到声音没?”
寒风中传来隐约的吵闹,其中夹杂着哭声。
“谁在嚎?”小吴问。
“拾荒的。”老杨掐灭烟头说,“这堵墙在这半边都没有门,我们翻过去吧。”
小吴有点儿不高兴:“杨所,那边如果真出了命案,你好端端地把秋池一个女同志喊出来干嘛?吓着人家怎么办?”
“秋池,你怕吗?”老杨问。
“怕啊。”寻秋池老实地回答。
老杨转向小吴说,“你看人家女同志多勇敢,多会在领导面前表现。领导问她怕不怕,她斩钉截铁说不怕,要争当先锋。赶紧翻墙吧。快小吴,你过来当人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