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生被疼醒,却咬住嘴唇,一声闷哼也没发出,咬到嘴唇都被咬破。
沈云瑶取了干净的棉巾让他咬在嘴里,咬牙继续给他擦拭,额头上也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俯身,与裴慎很近,裴慎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面庞上细细的绒毛,被汗水浸湿;她眼神认真,手上动作利落,仿佛那些裴慎自己都觉得丑陋的伤疤,只是稀松平常的存在。
“好了,我去给你熬药。”半碗酒用完,沈云瑶松了口气,站直身体,捶了捶酸到僵硬的腰。
“嗯。”裴慎没有再道谢,而是闭上了眼睛。
沈云瑶给裴慎熬了药,想起还有些硝石,便取来大小两个盆子,都装上了水,然后把小盆子放到大盆子中,又把硝石投到大盆子的水里。
药熬好了,小盆子里的水也凝成了冰。
沈云瑶把冰用棉巾包好,把药倒出来,放在托盘中一起拿进去。
“来,喝药。”她扶起裴慎,在他身后垫好枕头,把药递给他。
她动作熟稔,也许以前伺候过别人?裴慎心中忍不住地想,并且在想到被伺候的可能是个男人时,心中竟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沈云瑶也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那时候,程宣出天花,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爱的人,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公子世无双,却偏偏染上了天花。
程宣让她走,她不肯,一边哭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药方,日夜陪着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甚至想在那时嫁给他。
程宣不肯,他说,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我若是死了,你就好好找个人嫁了,我的所有私房你都知道……
沈云瑶哭着捂住他的嘴。
那时候她想,同生共死,有爱无惧。
只是,后来的一切,证明是她脑补太多。
呵呵,她是傻叉,彻头彻尾的。
裴慎喝药的时候眼神也不曾离开过沈云瑶,看着她小扇子般的黑长睫毛一点点被泪水沾湿,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出来,拼命逼退泪意。
他知道,她心疼的不是他,而是她的过去和回忆。
口中的药很苦,苦得裴慎眉头都紧蹙到一处。他用了几分力气,把空碗放回到托盘中。
碗盘相接的声音让沈云瑶回神,她不着痕迹地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扶着裴慎躺倒,然后把裹了冰的棉巾放到他额头上,道:“给你退烧的,若是一直烧,小心变成傻子。”
额上冰冰凉凉的,乍放上来有些刺激,但是很快就觉得十分舒服。
裴慎伸手摸摸,迟疑地问:“冰块?”
沈云瑶“嗯”了一声,端着托盘站起身来。
“哪来的?”
现在是初秋,冰块还是很稀奇的东西。
沈云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变出来的。”
裴慎:“……”
“好好休息,我去山上采药。”
异世之中,若说什么还能给沈云瑶一点儿安全感,那一定是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