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雪再也听不下去，刚要冲进去跟她对峙，一道苍老却饱含力量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仿佛有梵语纶音之质，瞬间打散了另一个老妇的聒噪。

“这门亲事，我们裴家只退不换。”

裴老夫人开了口，而后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好像置身事外的男人。

“林曜，你和囡囡自幼定了娃娃亲，是一起长大的，你母亲不了解囡囡的为人，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她性子虽烈，却最是至纯至真。今日我只问一句，是你自愿要跟囡囡解除婚约么？”

裴如雪眼眶红了红。

囡囡。

她有多久没听过这个乳名了。

其实这是江南一代对子女的爱称，裴家却是燕京本土人，因她生母是江南人士，所以她刚出世，就得了这么个乳名。

母亲虽然只照顾了她一个月就离她而去，这个乳名却一直跟随了她许多年，后来还做了她的小字，只有祖母和父亲才会这么叫她。

上辈子，经过她在前厅那么大闹一场，后半辈子，再也没人叫她囡囡了。

不知何时，裴如雪已经泪眼模糊。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前厅中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承蒙老夫人厚爱...但如雪她娇蛮顽劣，实非林曜心中良缘。”

死寂一般的沉默后，裴如雪扯了扯嘴角。

她上辈子是娇蛮顽劣，并非寻常人家眼中的良配，可他林曜又算个什么东西，还未成亲，就搞了外室子出来，放眼整个燕京城，但凡对女儿有半分关心的，都不会把女儿嫁给这种混账子弟！

“囡囡，还不进来。”祖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对着厅外的裴如雪的。

裴如雪心中一惊，才发觉原来祖母早就知道她来了，就是为了让她看见林家人真正的嘴脸，才有了方才一问。

她噙着泪，弯了弯唇角，让锦儿推自己进去。

厅中的林老夫人花氏和林曜皆是一惊，没想到裴如雪原来早就来了，也不知方才的话她听了多少，一时间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花氏很快就又恢复自如，她今日说的又没有一句假话，裴家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整个燕京谁不知道他们家嫡出的大小姐是个什么声名狼藉的玩意。

就这还想嫁给她儿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裴老爷裴阵云这才知道女儿来了，目中瞬间涌出浓浓的不忍，急切走到女儿身边：“囡囡，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如雪看着父亲眼中的担忧和不忍，轻轻拭去眼尾的泪珠，笑着摇摇头：“也就来了一会儿，爹爹不用担心。”

裴阵云怎么能不担心，他知道女儿自幼就喜欢林曜，一心想要嫁给他，所以虽然早不满林家平日里的为人和作为，却也忍下了。

谁知林家人竟如此狼心狗肺，如此看待女儿，枉他平日里还多次为林曜这个未来的女婿打点！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把这门亲事退掉了，可这会儿看着女儿为了那狗男人的眼泪，瞬间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