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段时间，小石磊和妈妈每天早早地吃完晚饭，就到村口去等，一直到月上中天，母子俩踩着细碎的月光，落寞地往回走，小石磊总是不甘心地问妈妈，“妈妈，爸爸明天应该会回来了吧。”

妈妈摸摸小石磊的头，回答说：“乖，爸爸明天就回来，给石头带大白兔。”

那段时间，石磊经常会做一个同样的梦，梦见一堆堆大白兔，梦里笑醒，醒来了又哭着睡去。

再后来，小石磊问，“妈妈，爸爸会回来吗？”

妈妈沉默不语。

再后来，小石磊不问了，妈妈会喃喃地嘀咕，“山哥会回来的，带大白兔给阿芳吃，嘻嘻……”

当村口树林子里的那条林荫小道变成能通拖拉机的碎石路时，小石磊就不愿意再跟妈妈去大槐树下了，只是每天睡觉前出去把妈妈接回来，或者下雨天去给妈妈送伞。

但是，每天傍晚，妈妈会穿上那件多年前的白花衬衣，梳好头，去大槐树下站着，直到那条碎石路换成了柏油路，再换乘了水泥路……

村里的小孩嘲笑石磊，说他爸不要他们了，娶了城里的姑娘，住上了城里的楼房。

每次，石磊都疯了一样冲上去，跟人打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每次都能把那某个臭孩子按在地上打，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最初的时候，每次打架，吃亏的总是石磊。

但是，即使打输了，下次还打，哪怕头上的伤疤还没好。

就这样，打到十二岁的时候，不管对方多少人，最后都能被石磊一一放倒，渐渐地，村里的孩子们怕了，见了石磊就躲。

听赵大叔说，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周围十里八村拔尖儿的俊俏姑娘，那时候，追她的小伙子能组成一个排。但他偏偏看上了上海来的知青石一山，但是，小石磊的外公死活不同意，外婆死的早，外公当地又当娘把妈妈晴芳拉扯大。

外公也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知识，只是觉得上海人靠不住，小气且奸诈，永远不会跟人交心。

石一山对晴芳一见倾心，哪怕受到未来老丈人的强烈阻扰，也不改初衷。

当别的知青考大学的上大学，回城的回城，到三中全会那年，已经走光了，石一山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即便如此，固执的外公还是不同意，说除非他死了。

当然，固执熬不过时间，又十年过去，外公去世，晴芳又守了一年孝，才嫁给了石一山。

外公不让晴芳嫁给石一山，出了觉得上海人靠不住之外，还觉得因为八字不合，他笃信自己的“神算”。

村里人对这个老神棍深信不疑，觉得石一山和晴芳的结合不详，有意无意地疏远了这一家子。

所以，当石磊爸爸消失之后，反而印证了那个老神棍的预测。

村里人同情者少，幸灾乐祸者多。只有赵大叔是例外。

石磊母子靠了赵大叔的照顾才活下来的，那几年，赵大叔把家里家外男人干的活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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