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时停滞，看了看这些此时正垂目不言的姑娘们，拍了拍我的手：“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如今，终是世事无常，小满，你大度一些。”

我听着这些哑谜，不知为何提到了大度一词，难不成我做嫂子的还不许小叔子娶媳妇吗？

我只能弯了弯嘴角：“之前您没来，我只能暂管着宫务，如今您来了，才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也该让我安心服丧了，他日长春宫有了新主，您便让我离开吧。”

我揣度着这一番话实在很识大体，却看见太后娘娘喝了口茶，姑娘们也有些不安。

空气中突然带着一丝尴尬的停滞，我戚戚然地回头，果然，李彦昭黑着脸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按在水里溺死。

四

我为什么会嫁给李钧呢？

在很多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也细细捋过这件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江山为重。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后人不得而知，可大多数女子终究只是这壮丽山河的点缀，最终也湮没于男人们的争斗里。

我的皇帝姑父身子不好，只得李钧这一子，虽早立太子，但李钧的身子却似乎还不如他父亲，自幼便喝药，也不得习武。在我们幼年时，他甚至不被允许堆雪人，通常是我们堆好了，他捧着手炉站在廊下看着我们笑。

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温柔羸弱的太子表哥。

事情失控于我的十七岁，这一年，我本该嫁给李彦昭的。

我全家早就回了京，我也搬回了我家的安远将军府，每日在闺阁里百无聊赖地绣几下嫁妆，时不时和我的双生弟弟伏白扯皮打闹，更多时候，我想着李彦昭，月上柳梢，相思在心头。

又是春日，可我父亲开始频繁入宫，眉头成日地皱着。

我母亲和伏白似乎也知道些什么，懵然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心中不安，却无计可施。

直到某一日，父亲突然出征西北，随军的还有伏白和我的未婚夫婿李彦昭。

我已经半年不曾见过他了，再一相见，竟是送君千里出征。

少年意气风发，背脊很直，仍旧是精雕玉琢的眉眼，煞是好看。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神亮的像星星，说：“小满，等我回家。”

伏白在马上调笑，“小满，小爷我定替你看好他，不让你做寡妇。”

我狠狠拧了他一下，瞪着眼睛训斥他：“满嘴的胡说八道，你是谁的爷？”

我父亲也过来看着我，眉宇间仍有化不开的愁绪：“小满，你要照顾好你母亲，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想，行军前多愁思，父亲年纪大了，在所难免，便乖巧点头。

在此之后，母亲让我搬到她房里睡，她夜里时常睡不安稳，有时惊醒便握着我的手。

“父亲是常胜将军，不过是些边关宵小，不足挂齿，不然也不会带着表哥和伏白去了，您安心吧。”我总是这样安慰她，心却飘向了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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