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父母后的吴缺背着行囊行走于山间，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犹记得那年他的父亲逼着他背着一块磨盘赤着上身在这条山间小路上奔走，因为自己的叛逆以及投机取巧导致了父亲在后面提着一根柳条跟着跑，稍稍慢一丝就抽。他也曾怨过父亲的严苛，在父亲未被人杀害之前他对父亲仍抱着一丝怨意，虽然知道父亲的严苛只是为了他好，但这股怨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弭。现在人已不再，胸中的怨气也随逝者消散，有的仅仅是缅怀与悲哀。

吴缺走的很快，但回忆来的更快。这山这水每一景都凝聚着他的往昔，蓦地，他鼻子一酸，类似宛若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他仍是少年，心仍旧柔软。虽然知道眼泪无用，但这泪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止息，争先恐后的往眼眶外钻。

“为什么？”吴缺忽然问道，他不是问天为何这般待他，而是在问自己为何落泪。

山路的尽头，也是他泪水的尽头，他回望片刻，转身走，用衣袖抹去泪痕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落泪。

“哎哎，这不是那个武师家的孩子吗？”现在虽然飘着小雨，但街市仍有无数小贩撑着伞在雨中做着小本买卖。他们小本经营积蓄本就不多，为了明日一口粮食别说现在是小雨，就算是大雨他们也得出来做买卖。吴缺时常会从家里溜出来到街市上玩耍，所以与这些小贩倒还算熟络。

“是啊。”又一小贩叹了一口气：“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家子就这么只剩这么一个独苗了。看看，好端端一个小少年现在却变成这副没生气的模样。”

“说的是啊，这上人虽然实力超绝，但也忒不是东西。自己一辈的恩怨居然害得自己家小辈这般孤苦伶仃，真是不知怎么说好了。”上人，是凡人对修行人的称呼，力量远在他们之上，寿命也远比他们长，所以称呼为上人：“要我看啊，修行这狗屁倒灶的事情还是别沾比较好，人生百年，我自己快快乐乐多好。”

“就是。”

“来孩子，这有颗红薯，刚熟的，趁热吃吧。”于拱桥前卖着靠红薯的老伯拦住了吴缺，将红薯递给了他。老伯一生孤苦伶仃，吴缺以往来街市上总会在老伯这买上一颗红薯，在老伯的红薯摊前一边吃红薯一边看着老伯做买卖，待到老伯闲下来时就听老伯说书。据说老伯以前是说评书的，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卖红薯，问了他他也不肯说个其中缘由。

吴缺心中微暖，看着老伯，张口：“老伯...

老伯和蔼笑着打断吴缺的话语，说：”我都明了。吃颗红薯好赶路。你是修行人，每一步都需要大量时间，若是碰到些什么瓶颈，或是烦心事，别忘了来我这看看我这个糟老头，我给你说说评书。“

”嗯...吴缺心头暖意横洋，鼻头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再度喷涌而出，旧的泪痕还没干，又添了新的痕迹。虽然没了父母，却看见了人间的暖色。或许，北湘府的作为并不是闲着蛋疼，而是为了保护这时间难得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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