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颜汐缓缓环视满堂华彩。

去年除夕，父皇还牵着她的手一起看了烟火。

一切好像都在昨日，又像是过了许多许多年。

楚颜汐缓缓开口，声音虽哑却字字清晰：“新朝初立，本宫作为前朝公主，理当恭贺。”

明明上一次宴会，还看过这亡国公主卑贱至极的舞伎模样，此刻满堂公卿却纷纷心头一紧。

有人甚至忍不住大喝出声：“来人！还不将这贱婢带下去！”

楚颜汐看向出声之人。

“我记得你。”她想起来了。

“十年前要不是我大哥仁慈将你从战场救起，你一介被侯府遗弃的废物庶子早已殒命。”

她声音平静，出声之人却像被人扼住喉咙，脸上青红交织。

“还有你！”

楚颜汐又看向他旁边一人：“你当初母亲重病，我二哥私自将你放出军营，为你抗下军令处罚，在床上生生躺了半月！是也不是？”

那人脸色一白，想说什么，却最终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殿上女子。

楚颜汐又看向第三人。

不等她开口，那人竟直接低头掩面。

楚颜汐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好！”

“好！”

“好一个太平盛世，良将名臣！个个嘴上忠君爱国！实际蝇营狗苟，连狗都不如啊！”

殿内满座俱寂，此刻却无人敢再说话，都看着龙椅上神色平静的男人。

楚颜汐笑完了，视线终于投向上位，却是落在宫御宸身旁的女人身上。

“林文淑，你背弃旧主，颠倒黑白，忘恩负义，你我本无话可说，可你这名字当初是我给你取的，今日本宫便收回。”

“你依旧是那个被家人卖进宫中，有姓无名的林娘。”

林文淑脸色红了又白。

她此刻又悔又恨，恨不得叫人当场杀了楚颜汐，可她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说，只因宫御宸从刚刚起，浑身气势就可怕得叫她胆寒！

楚颜汐的目光终于移向宫御宸。

这个她用命爱过，也恨之入骨的男人。

两人遥遥对视，殿内气氛，此刻降至冰点。

但其中涌动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暗流！

几个呼吸之后，却是宫御宸先开了口：“你骂完了？骂完就下去休息吧。”

竟是服了软！

满堂俱震。

楚颜汐心口撕裂一般痛。

宫御宸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之前宫仗打在她身上还要剧痛数倍！

楚颜汐眼中流下泪来。

再不流泪，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疯了。

眼泪在掉，楚颜汐声音却很平缓：“宫御宸，我父皇杀你宫家十八口，你斩我楚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我认。”

“你罚我辱我，我也认！是当初我看错了你，该受此折辱。”

宫御宸攥紧手，沉声开口：“来人……”

楚颜汐厉声打断他：“可你宫家不顾我楚氏知遇之恩，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账怎么算？”

“我父皇一念之仁饶你一命，你却竟连我大嫂肚子里仅剩的遗孤也不放过，这笔账又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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