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师皱着眉头说，微微捏紧拳头。约瑟夫叹了口气，告诉卡尔：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会对你产生威胁，那么我们也可以搬个地方。但我更觉得，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而已。卡尔，你和普通人太久没有正常的接触了，对一切的好意或恶意都会不自觉地放大。伊莱是这栋公寓里的一个异类，他身上质朴而亲切的气息，即使是我都会受到影响——但是这个社会上，像他那样的人是极其少见的。你必须让自己变得迟钝，或者学会忽略那些伤害。

卡尔沉默了一会。

“您说的对。”他有些无奈的说，“也许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养父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时间一长，我甚至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人外还有很多活着的人。我也需要更加努力的去适应......不然以后，可能没法继续待在您的身边。”

“不要太过紧张，孩子。”

约瑟夫看了看窗外，发现今夜的天空月朗星稀，异常美丽——月亮照在他苍白的长发上，把发尾染上淡淡的月黄色。他扭头看向卡尔，问：

“不介意的话，陪我出去逛一圈，可以吗？”

就像是在邀请人同他在玫瑰园中起舞一般。卡尔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法国贵族换上一身考究的手套和外衣。约瑟夫就像是从维多利亚时期侦探小说里出来的人物一般，带着他的助手，两人一同漫步在凉风习习的石制街道上。

“如果你以后不再这么恐慌了，”约瑟夫站在一座石桥旁，看着地下的流水微笑着说，“卡尔，我想和你一起去一次电影院。”

黑暗和光影的变化是卡尔所喜欢的，只是，想象自己和其他十几个活人一起挤在闷热的箱子里，他多少有些难以呼吸。如果是和约瑟夫先生在一起的话，可能会好一些。他点点头，无声的和对方做下约定。边走，约瑟夫边和卡尔聊着电影在几百年间的发展史——从黑白到彩色，从默剧到有声。他说，如果照片记录的是单张的时光，那电影就是一段叠加起来的历史——格外厚重，格外深沉。

“约瑟夫先生，”卡尔问，“会想拍电影吗？”

对方思索了一会，点点头。

“会，不如说，我一直在找最合适的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最合适的时机？类似的问题，卡尔没有接着问下去。约瑟夫是与众不同之人，和他一样。但与众不同相遇，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完全彼此理解。保持适当的距离感是友好相处的重要条件之一，当那点平衡被打破后，或是更进一步的交融，或是彻底的决裂——通常情况下，后者的数量远远多于前者。

“时间还早，”约瑟夫笑了笑，“我们去无人的街道上逛一逛吧。”

他们一起走在一条商业街上，也许是经济危机的波及所致，又或者没有完全入夜。今晚这带特别荒凉。夜色让卡尔舒缓下来，心情放松。他刚打算和约瑟夫聊几句，突然听见一间酒吧里传来酒瓶摔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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