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出现的时候,我正拿着一小块面包,用力抠瓶子里的那点腐乳汁。
面包是养母半个月前吃剩的,早就发霉变质了。
腐乳汁也干涸成黑色,薄薄地铺在瓶底。
可这已经是家里唯一能吃的东西了。
生父推开门,环顾破烂不堪的出租屋,将目光锁在我脸上。
他走上前,抽走我手里的面包,把一块蛋糕轻轻地放在我手心里。
「丫丫,我是爸爸,爸爸来接你回家。」
我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张嘴叫了声爸爸。
却没能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我六岁那年发高烧,养父母舍不得花钱送我去医院。
我自己挺了过来。
命保住了,可却变得又聋又哑。
生父红了眼眶,紧紧抱住我。
我被众人簇拥着,却始终没有看到我的生母。
我拉住生父的手,从破旧的书包里翻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妈妈呢?」
生父脸上划过一丝阴霾。
「思琪得了胃肠感冒,妈妈在家照顾她,丫丫跟爸爸回家,就能看到妈妈了。」
我用力点点头。
爸爸顺手拿走了我的本子,「爸爸可以看看吗?」
我继续点头。
坐进豪华的轿车里,生父翻开我的写字本。
只看了几页,他就不忍再翻下去。
那上面写满了我曾经对养父母说的话。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
「爸爸不要打我,以后我会努力赚钱。」
「我饿了,美人妈妈能给我一点吃的吗?」
诸如此类。
我想,生父一定心如刀绞吧。
回到霍宅,妈妈扶着「虚弱」的霍思琪,在门口迎接我们。
霍思琪又香又软,我们都是十六岁,她却比我高出一个头。
她哭着上前,一下子跪倒在我脚边。
「丫丫,求求你不要赶走我,如果霍家不要我,我真的就无家可归了。」
昨天,听说霍家要来接我,我养父母连夜卷了铺盖逃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怕霍家追究他们虐待我的责任。
只有我知道,他们是想断了霍家把霍思琪送回去的后路。
霍思琪这一跪,我生母先受不了了。
她冲过来,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丫丫你怎么回事,琪琪生着病在求你,你竟然无动于衷,都不知道扶她起来吗?你这孩子怎么心这么硬啊!」
我紧紧拉着生父的手,满脸的惶恐和疑惑。
生父面对我生母,声音冷若寒霜。
「丫丫听不见,她只能看懂一些唇语,刚才思琪没有把正脸给她,她如何知道思琪说的什么?」
生母警惕地搂着霍思琪退后两步。
「咱们是不是搞错了?家里没有聋哑基因,我们的孩子不可能这样!」
生父瞥了霍思琪一眼,眉头紧皱,「高烧没有及时就医,导致了这场意外。」
我养父母造下的孽,生父还是有些迁怒于霍思琪的吧。
生母露出震惊的表情,「为什么没有及时就医,是她的养父母不肯带她去吗?」
生父把手里的本子交给生母,「你自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