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这样想着，父皇突然虚弱的叫了我一声“纹纹”。我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眼睛一涩，心口就开始发闷。我觉得应该是今早吃饭的时候着急了噎着了，我突然想起身去那杯茶来顺顺肠子，估计这个时候差不多堵塞（……）了吧？

“……纹纹，是父皇没用。”父皇的语声开始略显清晰，但是从胸口起伏幅度足以看出他已经在用他的最后一口气了。想来殿里殿外跪着的那一群臣子们也应该得到了父皇的遗旨才对，方才我细细端详时也没发觉有哪个心不在焉。

再低头瞧着气若游丝的父皇，心口的闷气不知为何又加重了，忽地觉得我会命丧于此。

父皇又说：“纹纹，今生父皇欠你的，怕是永远也无法偿还了……”父皇的最后一个字拖得很长，气息很混乱，我知道他命不久矣了。

“纹纹。”父皇温柔的呼唤着我，虽然声线沙哑，但我还是回忆起了这样短时间里和父皇的交谈。

虽然从一开始我并没有兴趣听他讲述他和母亲的情史，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听进去了，一字不漏。很可笑，我记得父皇问我名字时的期待和激动，两眼放光像个小孩子般纯真；还有父皇在知道我的名字似乎和他知道的一模一样时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两个梨涡，虽然他笑起来很傻很白痴，但我不知为何会心中一暖，被他紧紧地拥着也完全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反感。

父皇又伸出那只苍白无力骨节分明的手，我出神没意识到，正准备握住他时突然发现那样微凉的手覆上我的脸颊时有多么的温暖。

一直一直，暖到了心里。

“别哭了，纹纹。”父皇替我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奋力睁开的眼微眯温柔的看着我。我从那小小的瞳孔里，瞧见了泪如雨下的我。

我突然觉得我的泪和我的情在一瞬间决堤，突然趴在了父皇的怀里，但我还是只敢小声的啜泣着。我害怕我稍微一动，父皇就会在我的身边边做冷冰冰的尸体，我哽咽了一几声，感觉到父皇从我悲伤传来的温暖和轻缓的叹息声。

“父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或许是觉得父皇如今这面貌缘由了我。

父皇轻吟的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接着一阵起来又落下，我只觉得冷。

因为父皇的最后一句话是：“傻孩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语落，一直在抚慰我的手忽然没了力气，重重的倒在我的面前、我的身边……还有我的，心里。

在那一瞬间，我收缩了瞳孔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哀痛，我只知道我的身边有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温和的笑着，静静的阖上双眼。

“哇啊啊啊——！”终于，我按耐不住的情绪喷涌而出，紧紧的抱着冰冷的尸体，肝肠寸断的哭诉。

我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血浓于水；我总算知道，我的父皇是多么的爱我；我终于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