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景跪在那儿,瞧着是平静的,这细看那身子却是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他耳朵像是失鸣了一样,嗡嗡作响。不管武文昌说的什么话,他都听不见。
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父亲来,那个尚还在朝堂之上跪着的父亲。
“此言皆是微臣一人所想,冲撞陛下之处,还请陛下责罚。”
叶安景嗫嚅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朝堂之上陷入良久的沉默,静得掉根针好似都能听见。
谁也不敢去瞧座上之人的神色,皆是怀着战战兢兢之心,只求帝王之怒别牵及自己。
“哈哈哈哈——”
谢必烈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如晨钟般浑厚嘹亮。
这一笑,也笑懵了文武百官。
“好!”
“好!”
“好!”
谢必烈接连赞叹了三声好,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激动。
他伏案而起,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叶安景对叶鸿道:“镇国公,你又养了一个好儿子!一点也不输给他哥哥!”
叶鸿一惊,抬头见帝王面上的开怀笑意,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敢放下。
“陛下谬赞了。”
·····
“宣长乐公主进殿!”
刘国安一声高呼,大殿的殿门被从外打开,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静立在中央。
叶安景已经退回了百官的队伍,他远远地瞧着她,身上依然是祈雨那日的素衣。
她未戴首饰,未染纤尘。
身形消瘦但却挺立,盈盈站于此,不笑也倾城。
一瞬间,所有的灼灼目光都投在了她的身上。
她低垂的眸子缓慢的抬起,里面没有胆怯,也没有感情,就好似一湾清泉清澈见底,见底之后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她在众人视线下莲步轻移,走得极慢,却又极稳。
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人的心尖上,让原本安稳的心不受控地为之急速跳动起来。
谢珺瑶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她抬起眼眸,对上天子探究的视线,全然无半分惧意。
片刻之后,她淡淡移开,掀裙跪地。
“儿臣长乐参见父皇。”
泠泠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了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她俯首叩拜。
从头到尾所有的礼仪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便是那养在宫内的公主也做不到这般。
她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的是帝女与生俱来的贵气,绝不是无华的小小素衣能够遮挡得住的。
她行进间高昂的脖颈,好像在向在场每一个人宣告。
公主就是公主,就算养于穷山恶岭又如何。
官员们惊艳之余,脑海里忽然想起叶安景的话。
他们每一个人都好像忘了,眼前的长乐公主不只是普通的公主,她还是当今陛下与孝德卫皇后之独女,是整个东越最尊贵的长公主。
与众官员的神色不同,贺骁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似是想到了初入宫时她那胆怯笨拙的模样,又似是想到了那被拙劣演技给欺骗了的自己。